荒诞人生下的悲悯情怀
——《我弥留之际》与《在细雨中呼喊》对比分析
摘要：20世纪美国伟大作家福克纳与中国当代作家余华拥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创作经历和文学理念。因此，代表着他们创作理念的两部小说《我弥留之际》与《在细雨中呼喊》是值得我们进行分析比较的。这两部小说在人生真实的探索上存在着共性，但由于不同的社会环境与历史语境，也显现出一定差异性。但差异下体现的人文情怀和悲悯意识更是作家写作的第一要义，也是两部小说伟大的根本之处。
关键词：福克纳； 余华； 荒诞；宗教；悲悯意识
一、文献综述
中国当代文学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随着时代和国家格局的改变出现了新格局。伴随着七十年代末的改革开放，八十年代的文艺界开始大胆译介西方文学作品，从荒诞派戏到存在主义、意识流，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西方文艺思潮和作家作品潮涌一般呈现在读者、作家和学者面前，一种全新的文学格局开始出现。出生于六十年代的一批作家经历过文革，又在全新的环境和冲击中中孕育自己特有的风格，中国八十年代文学也开始纷纷出现先锋作品，中西文化的交流，作家之间个性与风格的冲突与交融在八九十年代显现出别样的火花，对于这一现象的研究络绎不绝。此背景下的文艺创作和文学作品更具有独特的价值和意义。中西文学之间的冲突与交融孕育出的一大批有独特风格的作家和作品中，余华是典型代表。
尽管对福克纳和余华研究批评的文章的数量浩如烟海，但将二者进行联系比较的文章在此衬托之下显得非常之少。这些文章笔者将其分为了三大类。第一类是宏观上论述福克纳对余华在文学创作上的影响，其中很大一部分只是在研究福克纳在中国的译介和接受以及对中国文学的影响略有提及。如石洁的硕士论文《福克纳在中国的译介及中国当代小说中的福克纳因素》的第二章“福克纳在中国的译介与新时期文学语境”中第三节“福克纳译介在中国当代小说中的地位”内提及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意识流创作手法、纠结的语言特征对余华产生的一定影响，并在第三章“译介活动与福克纳因素的关系”第四节“中国当代小说中的意识流手法”中谈及福克纳在心理描写中对余华的启发，也可以说是意识流小说在八十年代对中国作家的影响，并在同一章节中以余华的短篇小说《此文献给少女杨柳》为例从叙述角度的分析出发简析了福克纳对余华的影响。同样在第五节语言风格方面，再一次举出余华的例子。石洁此文的重点在于宏观角度研究福克纳在中国的译介状况以及由此对八十年代中国现代文学的影响，余华只是其中所论及的影响作家中的一位。同时，在冯舒奕的硕士论文《时隐时现的福克纳——福克纳在中国的译介》中，第三章《福克纳在中国的影响—以莫言、苏童、余华为主要考察对象》中，就写作技巧和主题进行分析以论证我国的文学创作中体现出的福克纳的影响因素。从翻译、传播和研究的角度出发，由个案引申考察一位外国作家在中国的介绍、接受和传播过程中所受到的影响力量，这是本文的出发点，因此对福克纳和余华两位作家具体的分析对比还是其次。随着福克纳研究的深入与进行，研究者越来越多地发现福克纳和中国当代文学密不可分的联系，从宏观上的时代背景、文学环境以及个人审美追求到微观上的具体创作中内容、主体、手法，莫言、余华和赵玫等作家与福克纳的联系程度开始变得密切而具体，这在文本研究中逐渐呈现。于是在朱振武、郭玉的《书写的相似：语境、主题与手法——中国创作界对福克纳的接受》一文中，作者从相似的语境、相似的主题、相似的手法这三方面出发，将福克纳的影响置于具体的七八十年代中国的历史语境中进行分析，因此八十年代先锋作家余华不可避免地被进行比较与研究。但这些文章基本都是单向度，即以福克纳为主体，分析其对中国文艺界和批评界产生的影响，作家的创作是旗帜鲜明的，因此余华不断地被提及。也有另辟蹊径的研究，如徐彦利的博士论文《先锋叙事新探》中，从先锋叙事产生、发展和消减这一角度出发，阐述先锋小说所蕴含的远高于八十年代被赋予的意义，在这篇文章中，余华和福克纳分别作为中西方先锋文学的领军人物不断地被比较，从先锋叙事的借鉴与传承、时间概念、语言和内核出发，具体而详细地进行论述，但这篇文章总体还是以我国的先锋文学现象为主体，在影响方面虽有提及但并不是重点。
虽然大部分影响类的研究均是以福克纳为主体进行探索，但以余华为主体出发结合其具体创作分析外国文学对余华创作的影响的研究并不在少数，例如容美霞的《论外国文学对余华创作的影响》一文中，将90年代余华从暴力到温情的转变归纳在福克纳的启发之下，将余华的这种温和的途径放置于其兼收并蓄的态度以及对中外文学资源进行整合，并认为余华的这种转变是从对外国文学的形式上的借鉴走向了精神的内化，由此实现了创作转型。在这篇文章中，福克纳放之于卡夫卡、博尔赫斯、罗伯·格里耶等诸多西方文学家评论家中。这一现象同样出现在吴文皓的论文《论余华的创作与外国文学的影响》中。在文章的第三部分中，作者探究了福克纳对90年代陷入写作困境中的余华的影响。先锋文学行至90年代开始与时代格格不入，与此同时余华的创作也陷入了困境。对于如何能更好地表现生存的真实，福克纳用“平和”为余华指明了方向。但通篇文章还是论及了川端康成与卡夫卡的影响。
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福克纳研究的不断深入，加之中国当代作家作品产出的增加、风格的多样变化，脱离具体的时代以及意识形态而产生的对作家作品某一具体方面的比较分析开始盛行，如写作方法、叙事角度、叙述风格、作品的主题等，直至今日依旧层出不穷。此时不仅是余华与福克纳，其他中国作家与福克纳的对比开始走向平等阶段，他们的同与异、得与失在一次次地被置放于同一平台上研究。这一点在吴文皓的论文《论余华的创作与外国文学的影响》中也已经出现，作者对福克纳和余华在创作中的两方面具体内容进行了比较，即对时间的运用和人类困境的表达。苟雪柳的《接受与变异—余华与福克纳叙事艺术比较研究》文章中，基于对余华和福克纳两位作家在对方国家的接受度以及研究现状，展开其叙事艺术的相同和相异的研究并分析根源。从叙述角度的相似，特殊叙事视角身份的细节研究，如白痴视角的研究和叙事时间操纵的相似性的研究出发，深入分析这两位作家相似的艺术接受根源，或者说是余华在众多西方作家中选择福克纳作为写作“师傅”的原因，在这一点上其实再一次回到了具体的历史和社会语境中，而这类比较也凸显着两位作家独一无二的相似处，这种比较是不可缺少的。同样，在作品主题的探究上也有相关研究论文出现，如马雅楠的《福克纳和余华小说恶的主题比较研究》，对余华和福克纳小说主题进行了集中的研究。文章从社会之恶、文化之恶、人性之恶出发，结合大量作品如余华的《现实一种》、《一九八六》，福克纳的《八月之光》、《我弥留之际》等作品，揭示出恶的主题的相同并彰显两位作家对善的相同期望这一深层内涵 。同时，对于这二位作家相互之间的联系也有不同于主流的意见。在张曦的《福克纳的心理描写与余华叙事形式的比较》一文中，通过对两位作家文本的细读分析，他反对余华自我认为的福克纳仅对其写作中心理描写的影响，甚至认为余华的文本中几乎找不到福克纳擅长的意识流，福克纳对于余华的影响宽泛地渗透其写作的每个角落内，并对余华的叙事形式背后的深层涵义进行解析，从对福克纳叙事形式背后与传统之间嘲笑叛逆却又依靠的复杂关系反衬余华叙事形式背后的单薄甚至是倒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