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小说中的侍女形象塑造
摘要：清代小说中在继承前代作品的基础之上为侍女形象的发展提供了更加广阔的空间，她们的生存状态、人物形象、文学功能都得以借这个舞台展现。特别是文言、白话系统中一些经典小说对侍女的刻画，既呈现出侍女的生存境遇和生命意识，又传递了作家的创作观念和审美趣味。尽管相关作品在反映社会、塑造形象方面表现出了进步倾向，但在显现功能方面仍存在一些局限。
关键词：清代小说；侍女形象；现实命运；形象特点；文学功能
一、文献综述
目前学界的研究视野逐步从上层人物向底层人物转移，贱民的命运和形象逐渐引起了关注，出现了许多与侍女相关的论文、著作，兹从大体上可分为三类。
一类探寻侍女的生存情况。褚赣生的《奴婢史》是一部较早研究侍女阶层的著作，它主要从侍女的定义、名色、来源、形象、奴隶制度、与其他阶层的关系等多个方面出发，结合史料和文学作品展开分析，展现了侍女这一卑贱群体的生活状态。该书语言通俗，涵盖面广，但分析不够深入，更适合大众了解阅读。王雪萍的《16-18世纪婢女生存状态研究》一书系统地分析了明清侍女的生存境遇，将侍女群体作为独特的社会角色放置到时代背景之中，以整体的眼光从外部作对比研究。而她的另一书《明代婢女群体研究》则是向侍女群体的内部探寻，细密分析了明代侍女群体的生存场域和理性选择。史翠仙的《唐宋传奇婢女形象生存论阐释》结合生存论哲学、生存论理论，从生存状态、生存反思、生存意义和行动抉择四个方面具体分析了唐宋传奇中的侍女形象及其差别，并将她们划分成两类，从反抗意识的角度进行对比分析。李蓉蓉的《明清婢女反抗与心路历程研究——从明清小说主婢互动的视角出发》则以明清小说中的侍女为研究对象，分析她们反抗的三个阶段，挖掘侍女阶层在反抗中所体现出的自我解放的心路历程。这一类著作、论文兼收并蓄，融合了历史学、社会学、文学等多个维度，探究侍女群体在特定历史环境和时代背景之下所面临的生存境遇及所作的选择。且其中有部分论文讨论人性本质中的奴性和自我性，着眼于侍女群体反抗意识研究。此中也有部分研究以文学作品为镜，透过小说中所塑造的侍女形象，管窥当时社会风貌、政治制度。如夏桂霞、夏航的《lt;红楼梦gt;中贾府奴仆所反映的清朝奴婢制度》，胡文彬的《清代的蓄奴风与lt;红楼梦gt;中的奴婢》,周凤英的《论lt;红楼梦gt;中的奴婢买卖问题》等论文，都以《红楼梦》为依托，研究清代奴婢制度及具体问题。王轶冰的《从唐传奇看唐代的私属奴婢》，金幼文《从lt;金瓶梅gt;看古代婢女的婚姻状态》，刘建华的《从lt;歧路灯gt;看清中叶的奴婢制度》等研究也基本找寻小说有关侍女内容的蛛丝马迹，来作为当时侍女生活状况、社会时代风貌的佐证。当然还有小部分从法律政策的角度出发讨论侍女的社会地位及其演变，如文霞的《从秦汉奴婢奸罪窥探其法律地位》，翟麦玲的《从法律角度看汉代奴婢的社会地位》，李天石的《从睡虎地秦简看秦朝奴隶与唐代奴婢的异同》、《从张家山汉简与唐律的比较看汉唐奴婢的异同》，王雪萍的《明代婢女政策与法规的演进及社会内涵》，张新的《清代奴婢的婚姻及其司法实践》等等。
一类探究侍女的文学形象。侍女形象在唐传奇中还比较模糊，后逐渐被重视，至元代时有作者开始着意塑造这类形象，赋予她们生动的性格，出现了如红娘、春香等侍女形象的典型。与红娘相关研究成果有《红娘性格简论》、《红娘形象何以变化多端》《论lt;西厢记gt;中红娘形象的悲剧元素》等，大多称赞红娘的机智聪慧、仗义无私、敢于挑战封建权威的形象特点。与春香有关的研究成果有《论lt;牡丹亭gt;中春香的形象特征》《简论春香在lt;牡丹亭gt;中的性格特点及地位》等，大多分析春香天真热情、机智活泼、不受礼教束缚的性格特征。明代作品虽没有家喻户晓的侍女形象，但可供解读的空见也不小，《明传奇中的婢女形象》《浅论lt;金瓶梅gt;中的婢女形象》《lt;六十种曲gt;中的婢女形象研究》等文章分析了明代作品中侍女形象所呈现出的性格特点和时代特征。清代小说中在继承前代作品的基础之上为侍女形象的发展提供了更加广阔的空间，特别是《红楼梦》的出现，将古代小说中的侍女形象塑造推向一个高峰。《红楼梦》中涌现出的一大批可爱可亲、个性鲜明又同中见异的侍女形象，牢牢抓住了学者的目光，因此有关红楼梦侍女形象的研究一直层出不穷，如宋红霞《浅议红楼梦中的婢女形象》、邹慧的《〈红楼梦〉中三个大丫鬟的不同个性和命运》、孔令彬的《略论〈红楼梦〉中丫鬟人物的命名》等等，这些论文除了探究侍女的性格特征外，对主仆关系、名字内涵也有一定的阐释。而且不只是大丫鬟，其他小侍女如芳官、小红等的形象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关注，有骆建嘉的《论lt;红楼梦gt;中小红的形象及现实价值》黄鑫鑫的《论lt;红楼梦gt;中芳官所扮演的戏中人物对其自身的影响》等。值得一提的是，有学者也关注到了侍女的觉醒意识和自由意志，并结合文本作了相关分析。此外，学界还出现了一部分看似有意义实则无营养的侍女形象研究，如《lt;西厢记gt;中“红娘”的秘书职业能力分析》、《lt;西厢记gt;中红娘的公关能力研究》，读之如同嚼蜡。
一类探讨侍女的文学功能。褚赣生的《中国古代奴婢文学述略》从诗歌、戏剧、小说等多种文学体裁入手，分析了不同文学形式下侍女形象的文化内涵，揭示了作家的创作意图。龙晗在《唐代小说中的婢女媒形象研究》一文中指出，唐代小说中的婢女形象有做媒的功能，呈现出“进步性、过渡性和局限性,成为多具称呼的独立个体,发挥传递信息、引领见面等媒介作用”，他还认为，虽然唐传奇的对这类侍女的塑造对后世具有借鉴意义，但人物形象都比较单薄，性格都过于模糊，只承担着辅助角色。文学史上，元杂剧、明清小说在塑造侍女时延续了唐传奇中的“媒形象”，学界的研究也一脉相承，研究者捕捉到了侍女的“月老”形象在小说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但一直是对经典作品中的典型形象不断进行“翻炒”。红娘对张生和崔莺莺爱情的促进作用一直是这类研究中的热门话题，有范瑞睿的《论lt;西厢记gt;中红娘在崔张爱情中的作用》，庄清华的《lt;西厢记gt;中红娘的角色功能》，陈艳萍《浅论lt;西厢记gt;矛盾冲突中红娘的位置》等。关于红娘与飞红、春香、莺儿、紫鹃的异同讨论也经久不衰：李珊的《红娘与紫鹃人物形象的比较》从性格差异、所处环境和作者塑造目的这三个角度，分析了红娘和紫鹃牵线结果大相径庭的原因；程晓倩的《lt;西厢记gt;红娘与lt;牡丹亭gt;春香人物形象之异》从性格特征、行文作用、觉醒程度三个方面，探究了红娘和春香形象的差异；崔正的《她们都是“红娘”——红娘、春香、紫鹃的人物比较》谈到这三个侍女都对“男女主人公爱情起到lsquo;密针线rsquo;的作用”，但因性格不同导致了结果的差异，并分析了她们对情节发展和“至情”思想主旨的推动作用；周礼丹的《lt;西厢记gt;中红娘与lt;娇红记gt;中飞红形象比较人物》从人物性格、爱情态度、角色内涵三个角度展开论述，探寻形象背后的艺术意义与魅力。由此可见，在侍女形象的比较研究中，学者基本从形象特征、作用等角度进行对比，旧瓶装旧酒，没有创新也难有创新。
当然也有学者将目光放的比较长远，关注到了一个时期或一类题材中侍女形象的塑造。有代表性的有王云慧的《明清才子佳人小说中婢女形象的研究》和李婷婷的《清代文言小说中的婢女形象研究》。前者从历史积累、形象特点和思想观念出发，结合众多才子佳人小说，分析了婢女形象塑造的格式化倾向和自我意识抒写，并从中挖掘了形象所反映的社会现实以及当时文人的普遍心态。后者从清代的文言小说中撷取了几类侍女形象，比较细致的分析了其中侍女形象所承载的主题和发挥的作用。二者都有可圈可点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