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综述
- 前言
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John Maxwell Coetzee)是当代著名小说家,早年生于南非开普敦市,曾移居英国和美国,后来在南非开普敦大学教授英国文学,2002年他移居澳大利亚,并于2003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库切的小说以结构精致、思辨深邃著称,其中以后殖民时代和种族隔离制度下的南非国度为故事背景居多。正如哈罗德·布鲁姆在《西方正典》中谈到:“伟大的作品不是重写即为修正,因为它建构在某种自我开辟空间的阅读之上,或者此种阅读会将旧作重新打开,给予我们新的经验。”某种意义上,库切作品体现的正是重写于地方记忆之上的崇高。国内对库切研究的热潮实际是在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开始兴起,其中在后殖民语境中审视库切及其作品的政治文化内涵始终是库切研究的一大热点。随着近年来以文学伦理学和空间批评为代表的相关批评视角纷纷涌现,库切文学作品中的伦理、空间寓意和生态内涵得到不断拓宽。本研究将聚焦库切文学书写中的“空间”,依据福柯、萨义德对于权力话语与空间生产的理论脉络,引入吉尔·德勒兹的“生成”理论,解读库切《耻》中的南非地理政治空间、人物性别及心理空间和物种空间,探析“生成”对消解种族对立、建立和谐伦理关系的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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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背景
- 国外研究状况
从1974年写出第一部小说《幽暗之地》,到凭借《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耻》等小说摘得英国布克文学奖和诺贝尔文学奖,库切几乎每一部作品都受到西方学界充分的关注。多米尼克·黑德在“剑桥文学名家研习系列”丛书《库切》中称之为“西方被研究评论最多的当代作家之一”,他的作品在英美经常被作为大学本科和文学课程的教材。库切的小说内容深刻、主题广泛,学者们对库切的研究几乎涉及了当今文学批评理论的所有路径,涵盖后殖民批评、新历史主义批评、心理分析、伦理批评等方面,相关方面研究成果层出不穷,较为丰硕。
从研究内容来看,国外库切研究起步较早且研究较为深入。1988年,特丽莎·杜威出版了关于库切研究的第一部专著《库切小说:拉康式的寓言》,聚焦库切笔下的南非书写,探讨库切小说中的寓言叙事。1989年,戈拉赫在她的专著《南非故事:殖民语境中的库切小说》中将库切作品纳入南非殖民历史与现实中进行研究,指出库切作品中的意识形态因素同南非民族语言紧密相连。2003年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随着库切国际影响力不断扩大,相关研究角度愈加多样,围绕其创作风格和叙事技巧的研究也纷纷展开。艾伦·潘尼尔在《库切小说:精神的家园》探讨了库切创作中表现出来的精神追求。戴维·埃特维尔则从库切小说中文学与政治的关系入手,在著作《库切:南非与政治写作》中对库切小说的后现代主义文化元素进行阐释,以揭示对表现南非“后种族隔离时代”现代危机的积极建构,充分证明了库切作为后殖民作家创作的深刻性和丰富性。
在博士论文方面,扎伽利·韦尔在《阅读的位置:文本之间和后殖民地产物》中将库切同朱莉娅作品进行比较,指出库切作品所呈现的视角是对后殖民地政治现状的反思。玛利亚的《后殖民地的田园之作》把库切的《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同其他国家的作品形成对照,探讨了这些作品在人物塑造方面表现出的共同特征。朱莉的《想象的正义:后殖民文学中宽恕与和解的政治》将库切和加拿大作家乔伊·科加瓦、翁达杰和澳大利亚作家戴维·马洛夫作品进行比较分析,研究这些作品对于缓和种族冲突、促进民族和解方面的异同。苏珊·皮歇尔的《论戈迪默和库切作品中的审美化政治》对两位后殖民作家关于种族隔离的殖民书写进行比较,指出库切所塑造出的是现代主义式的孤独者形象。这些研究纷纷聚焦南非的后殖民历史语境,结合权力、话语、历史、记忆等关键词,集中探讨了库切作为一名知识分子对南非社会现实和历史的思考。纵观这方面的研究,无论是作家叙事技巧,还是作品主题研究、人物形象研究,都紧扣库切作为后殖民作家的身份,用有力的论证和多维的研究视角展现了库切作品全方位解读的可能。
近年来对库切作品的伦理批评研究也是库切研究的重要视角。斯蒂芬·穆哈尔从哲学和伦理的角度探讨了库切作品中的动物书写,在《受伤的动物:库切和文学与哲学中的现实困境》深入探讨库切的动物权利观及现实困境。吉尔伯特的《伦理的坚持:关于塞缪尔贝克特、普里莫莱维、库切的伦理阅读》论述了这三位作家在作品中表现出的对伦理的一种怀疑,认为他们的作品带有明显后结构主义的怀疑色彩和对人文主义的批判性。此外,学者们还从心理分析、女性主义、后现代主义、叙事学等视角对库切作品的伦理书写进行研究。如约翰·西帕《论库切小说中的自我与政治》从心理分析角度探讨库切与殖民政治之间的关系,指出库切笔下主人公同帝国主义者、殖民主义者和种族隔离者不同的政治立场。雷内·斯切特曼的《卡莱尔·菲利普斯、J.M.库切、迈克尔·达杰:在后现代主义和后殖民主义的交叉点上写作》指出三位作家将后现代主义手法运用于表现后殖民语境,使文本呈现模糊性、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的后现代文学特征。这些新的研究成果有效地补充了库切作品解读,对后续进一步研究有重要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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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内研究现状
在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库切本人及作品对于国内学术界和读者而言几乎是陌生的存在。库切作品第一次在国内翻译出版,是2002年由译林出版社出版的库切代表作《耻》。对于《耻》这部作品的丰富内涵,国内学者迅速从不同角度进行深入挖掘,并发表了一些学术价值较高的研究论文,包括张冲、郭整风的《越界的代价——解读库切的布克奖小说lt;耻gt;》、仵从巨的《历史与历史中的个人:库切的魅力与lt;耻gt;的主题》、蔡圣勤的《写实主义文学对文明冲突理论的呼应——细读库切的小说lt;耻gt;》等。随后浙江文艺出版社组织引进、并陆续出版库切的系列作品,包括小说、传记和文学评论,这在很大程度上为国内研究者提供了较为丰富的研究资料。随着对库切了解不断加深,国内对库切作品研究的深度也日益丰富。据笔者统计,自1992年至今,库切及其作品研究的学术论文超过1000余篇,其中博士论文14篇,库切及其作品研究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从研究内容看,库切及其作品呈现出日益深入和研究视角日趋多样的趋势。大体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研究角度。首先是后殖民批评角度。这方面的研究较为深入,且论文数量最多,主要集中讨论库切的流散身份、作品的后殖民性等问题。如2006年王敬慧的博士论文《永远的异乡客》从库切流散者的身份角度进行分析,认为库切的流散不仅是一种生命的漂泊,更是一种精神的流散,认为库切的流散身份和多重文化背景,使其在审视南非殖民问题、社会文化具备一种独特的超验性视角。2007年高文惠的博士论文《后殖民文化语境中的库切》,将库切置入后殖民文化语境当中,分析其作为流散者的混杂身份、流散书写的文本特征和道德选择等。2008年蔡圣勤的《孤岛意识——帝国流散群体知识分子的书写状况》从文艺学角度对以库切为代表的帝国流散知识分子的孤独思想进行深入研究,探讨其作为流散知识分子的文化身份。这方面的期刊文献还包括王敬慧的《两种帝国理念的对照:论库切寓言体小说lt;等待野蛮人gt;》、《文化的批判与历史的重构——lt;耻gt;的流散文学解读》等,均是以后殖民视角进行解读分析。
另外一类是从叙事学视角研究库切作品的叙事策略和文本特征。这方面研究成果虽然不多,但质量较高。段枫在博士论文《历史话语的挑战者——库切四部开放性和对话性的小说研究》中从库切小说的整体特征及叙事策略入手,论述其作品的叙事策略,在梳理相关叙事理论模式和概念的基础上,论述了库切四部小说的叙事特征,指出库切书写是对历史书写封闭的独白模式及二元对立话语模式的揭露和反抗。这篇论文对库切作品的叙述表达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同时对库切作品中的主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探讨。而在硕士论文和期刊文献方面,学者们大多集中于对库切个别作品的研究论述,成体系的研究成果出现不多。例如,王敬慧的《J.M.库切的新作lt;灾年日记gt;——兼音乐叙述结构分析》分析了《灾年纪事》结构形式上的音乐学特征。张德明的《从lt;福gt;看后殖民文学的表述困境》指出库切的《福》是对笛福的《鲁滨孙漂流记》的重述或改写,小说从形式到内容都体现了后殖民文学面临的表述困境,揭示了殖民作家与前帝国作家在话语权转让过程中的复杂关系。对于库切作品中叙事主体如何转换、语言时态的切换、作家主体出场等语言表达策略仍然需要今后更为持久、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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